□　刘兰根

农历正月二十五，是填仓节，故乡有“打囤”的习俗。

每年这天日出之前，母亲会把院子打扫干净，从灶底下掏出积攒了好几天的草木灰，筛好的草木灰倒在簸箕里，然后拿一根木棍轻轻敲打簸箕，把草木灰在地上抖落成一个大圆圈，这就是装粮食的“囤”。家里每人都有一个囤，在“囤”的边上还会用草木灰画上梯子，表示这“囤”又高又大，盛得多。在梯子边，母亲会分别放上玉米、小麦、谷子、黄豆等农产品，在这些粮食上面再盖上一块新砖。母亲还会另外画一个较小的“囤”，砖底下压一些硬币。

早年间，家里盛粮食用的是囤，用荆条编成的粗圆柱体，用麦糠和黄泥抹匀，防虫防潮特别好。后来，父亲专门找人用石灰磨了几口石灰瓮，又逐步买了几口新瓮。家里的粮食年年丰收，各个瓮里是不同的粮食，放粮食瓮的西耳房就是一家人的粮仓。

中午时分，母亲包好了饺子，先往西耳房的粮囤和粮食瓮上分别摆上几碗饺子敬仓神，然后在院子里每一个囤口压粮食、压钱币的砖头上燃香，不停地念叨着“大囤满，小囤流，往后吃粮不用愁”。父亲在“囤”旁燃放“二踢脚”和鞭炮，俗称“崩囤”，寓意着一年的日子红红火火。看着满院的“囤”，我们欣喜不已，似乎又看到了一个丰收年。

黄昏时分，我们姐弟争着打开那个“钱囤”，将硬币数数放进衣兜里，捂紧兜口，来回晃动，哗啦啦直响，感受到钱满粮足带来的幸福。母亲则细心地把砖下的粮食收起来，再放进粮食瓮中，做到“填仓”，意为粮食收获，粮仓已满。

关于填仓节“打囤”的来历，传说在很久以前，北方地区遭遇连年大旱，颗粒无收。可是皇家官宦不管百姓死活，依然横征暴敛，弄得民间怨声载道、鸡犬不宁。有个看守粮仓的官吏，看到民间惨景，于心不忍，便毅然开仓放粮，赈济百姓。他知道这样是触犯了王法，必然会遭受惩罚。于是，他让人们把仓库的粮食弄走之后，便放火烧了粮仓，自己也被活活烧死在里面。而这一天正好是正月二十五。后来，人们为了纪念这位舍己救民的仓官，就在每年的正月二十五这天，用自家的草木灰在院子里“打囤”建仓。

母亲则常常给我们讲一个故事，在很早以前，有一个富家的小孩，爱吃饺子，每天都要吃。他吃饺子只吃带馅的那一部分，剩下饺子边就丢弃扔掉了。他家的老仆人心疼这些粮食，就偷偷将饺子边晒干后放进口袋里，几年后，就存了一大囤。

后来，富家孩子的父母先后离世，他家的生活越来越艰难。有一年大旱，地里颗粒无收。到了正月二十五，眼见家里再也没有吃的，中午时分，老仆人却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。这个富家子弟纳闷地问：“哪里来的面粉啊？”老仆人说：“这都是我平时积攒的你吃剩下的饺子皮啊。”富家子弟听后泪流满面，深感懊悔。此后他奋发耕读，吃苦耐劳，勤俭持家，几年后，又过上了富裕的生活。后来，每年的正月二十五，这家人都要在院子里画上一个囤，在里边放上饺子及五谷杂粮，以示祖祖辈辈都要铭记不要浪费粮食，勤俭持家。

翻阅资料，清朝《帝京岁时纪胜》中记载：“京师之民不事耕凿，素少盖藏，日用之需，恒出市易。当此新正节过，仓廪为虚，应复置而实之，故名其曰为填仓。”其意也是提醒人们，要时时注意积攒过日子的必需之物，要勤俭节约。

正月二十五“打囤”，是农耕文化的节日习俗，被代代流传开来，表达了人们对新一年五谷丰登的祈盼和对风调雨顺、丰衣足食美好生活的纯朴向往，也寓意着居安思危、戒奢以俭的传统要铭记。

（作者单位：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）